青海玉树州的荒原上,狼群嚎叫着越逼越紧。嘉措手持打狼棒,被自己的60多只羊挤在核心。他本来应该奋力保护羊群的,现在羊群却舍命保护着他。
他忽然想起了被多次狠心赶走的獒王“藏虎”和40多只藏獒。如果“藏虎”在,狼群何敢如此猖狂!他数数越逼越紧的狼群,一共9只!9只狼不用一小时就能把他的羊群全部咬死,甚至包括他。
他情不自禁地高喊起来:藏虎,藏虎——!“藏虎”体格巨大,威风凛凛,勇猛无比,且对他无比忠诚。可是,藏獒市场崩溃之后,他不得已把100万元没舍得卖的“藏虎”和其他藏獒全部赶出了家门——没办法,“藏虎”不走,那40多只藏獒根本不想离家!
此时,9只狼呈一字散兵线,呲着牙嚎叫着越逼越近。围绕着他的羊群一律屁股朝外,脑袋冲着嘉措,越挤越紧……
嘉措,玉树州一个地道的牧民,依仗着品相极好的“藏虎”而成为了养獒户。
那一年,河南商人驾车来到青海,听说玉树州是藏獒产地而驱车玉树荒原。商人慕名找到了嘉措,一眼就看中了嘉措的“藏虎”,开口给他20万买下。
嘉措被20万元吓了一跳,但他根本不想出售只有两岁的“藏虎”,于是要价200万想吓跑客商。客商立刻拍下了“藏虎”的照片发往北京和河南两大藏獒市场的朋友圈,最终愿出100万元买下。嘉措更被100万吓得够呛,但他知道了“藏虎”是个宝,则更加坚定了不卖的信心。
“藏虎”没卖成,但却出了名。河南客商投资和嘉措合伙办起了养獒场,双方四六分成。客商四而嘉措六。不消一年,嘉措就赚了数百万。其中“藏虎”配种一年,就赚了120万!
2014年,河南客商来电话,藏獒市场崩溃,他要撤回资金,从此不再要嘉措的藏獒。此时,嘉措家中尚有40多只优质藏獒没有售出,每只藏獒价值10万以上。
嘉措仗义,退回了河南客商的所有股金,但是手头已经没有流动资金了。他只好卖掉城里的房子和车,购买饲料继续喂养藏獒,期盼着藏獒市场快速复苏。但是坚持了一年后,他盼来的是玉树州的藏獒养殖户纷纷倒闭,而自己竟然没有卖出一只藏獒。
他无力回天,只好买了60只绵羊,留下“藏虎”做牧羊犬,然后把所有的藏獒放归野外。然而,没有“藏虎”带头,其他藏獒宁可挨饿趴在圈舍中也不走。无奈,为了让那40多只藏獒活命,嘉措狠心舍弃了“藏虎”,让它带领40多只藏獒走上了流浪之途。
放归那天,嘉措流着眼泪拥抱了每只价值10万元以上的优质藏獒。这是四五百万财产哪,转眼化为乌有。
嘉措重新拿起了放羊鞭回到了草原上。他时常怀念那群藏獒。有时眼前的羊群会在他的回忆中变成獒群。特别是“藏虎”,那是他永远舍不下的朋友,是客商出价100万元他没有舍得出卖的朋友。
四年前,嘉措在草原游荡时遇到了一只死去的母獒,身边有一只小獒嗷嗷待哺。小家伙虎头虎脑,十分招人喜欢。嘉措确认周围没有人认领这只小獒时,便抱起它跑回了自己的帐篷。他像个细心的妈妈,用羊奶喂活了小獒。
小獒长得很快,一年后就成了威风凛凛的大獒。此獒仪表堂堂,八面威风,有着初中文化程度的嘉措因此给它起名“藏虎”——藏地的老虎。虽然他知道青藏高原根本没有老虎。但是有“藏虎”就行。因而,他很自豪。
就在他非常思念“藏虎”的时候,“藏虎”率领着那40多只藏獒看望嘉措来了。“藏虎”和所有的藏獒几乎都扑到嘉措身上,向他撒娇邀宠。嘉措热泪盈眶地分头拍拍它们的脑袋,抱抱它们已经脏兮兮的身体。
但是,夜晚到了,“藏虎”好像不肯离去。有主人的地方才是家!40多只藏獒黑压压地趴卧在羊群之外。羊群和嘉措不再害怕,可是喂它们什么呢?藏獒性格凶猛,如果饿急眼了,有一只带头攻击羊群,那么眨眼间他的羊群就会被这群藏獒全部咬死吃掉。
嘉措想赶跑獒群只留下“藏虎”。可是根本不行。被赶跑的藏獒徘徊在不远处,一直不肯离去,时而冲着嘉措狂吠,似乎在埋怨嘉措无情无义,又或许在催促“藏虎”为什么还赖着不走呢?
嘉措只好狠下心肠,再次举起打狼棒驱赶“藏虎”。但是“藏虎”好像下了决心,打死也不走!嘉措只好闭上眼睛,用打狼棒没有铁钉的那端,狠狠地打在“藏虎”身上。
“藏虎”深深地看了嘉措一眼,一瘸一拐地耷拉着尾巴,向着獒群慢慢走去。
嘉措第三次伤害“藏虎”,是到寺庙还愿时。那天嘉措刚刚走进寺庙,就被寺庙舍粥饲喂的几百只流浪藏獒包围了。也许流浪藏獒们认为嘉措也是饲喂它们的投食者。
嘉措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。数百只饥肠辘辘的藏獒,已经把食槽舔得干干净净,现在正一个个睁圆眼睛盯着他看。当看到嘉措手中没有食物的时候,一个个希望的眼神变成了失望,失望变成冷漠,冷漠又变成了贪婪和仇恨。它们开始低声怒吼着,向嘉措围拢过来。
寺庙中喂养流浪藏獒的人看见要出危险,急忙大声呵斥那些红了眼睛的藏獒,可是没用。此时藏獒的怒吼声已经压倒了斥责声。危险将会在瞬间发生!嘉措觉得今天陷进了绝地,因为四周都是包围他的仇恨的藏獒。
千钧一发之际,藏獒群外忽然发出一阵怒吼。是“藏虎”!嘉措一下子听出了“藏虎”的声音。他大呼:藏虎快救我!
早已看到嘉措的“藏虎”,又听到了嘉措的呼喊,急忙带领自己的40多只藏獒,疯狂地撕咬那些围困嘉措的流浪藏獒,霎时间就被它们咬跑了多只。“藏虎”趁势率众冲开獒群的包围,把嘉措救了出来。
然而,嘉措心中矛盾极了,愧悔极了。他牧羊时需要“藏虎”。因为有几家牧民已经遭了狼害,其中一家200多只羊被狼群一夜杀光。但是,那40多只藏獒根本离不开“藏虎”。而他也根本没有能力再喂养它们。
长痛不如短痛!嘉措咬咬牙,狠下心,再一次开始驱赶“藏虎”。他知道,只有“藏虎”离开他,其它藏獒也才会离开,并且才会有活路。
“藏虎”干脆围着嘉措转来转去,仿佛铁了心不再离开。嘉措再次咬咬牙,狠着心地踢了“藏虎”两脚。这两脚肯定把“藏虎”踢疼了。因为藏虎突然汪汪大叫了两声跑到了一边,呆呆地看着他。
嘉措挥挥拳头大声说:再跟着我,就打死你!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,眼泪却噼里啪啦地滚落在藏袍的胸前。
这次,“藏虎”和一众藏獒没有跟着嘉措走来。
往事如烟。绝望中看着咄咄逼人的狼群,嘉措再一次放声大呼:藏虎,快救我!
狼群大概认为嘉措是绝望的呼喊,因为它们曾经多次听过这样的呼喊。但是这次它们错了。因为远处传来了藏獒沉闷而愤怒的吼叫声。
狼群听见了,但没有退缩。它们绝不会让到嘴的肥羊再丢失,于是更加凶猛的扑向羊群。但是,屁股朝外的“羊阵”为狼们的杀戮造成了极大的困难。
狼们的杀羊绝技是一口断喉,而这些羊留给它们的是长毛覆盖的屁股。
狼们只好无奈地狠咬绵羊的屁股。狼牙虽然锋利,但羊屁股上的毛很厚,虽然多只羊被它们咬得鲜血淋漓。但都是皮外伤。
正当狼群想改变战术时,正在附近游荡的“藏虎”已经带领群獒旋风般杀到。
獒多势众,又是解救自己的主人。所以“藏虎”第一个认出了狼王,毫不客气地扑过去把狼王按倒在地,一阵猛咬。
狼王不敌“藏虎”,更何况獒多势众,是它们的四五倍之多,因此一声哀嚎,立即带头逃命去了。
嘉措再次得救了。他紧紧地抱住了“藏虎”,放声大哭。他无奈呀……
朋友们,嘉措还能离开“藏虎”吗?(作者简介:王天祥,高级记者、作家,出版长篇小说等各种专著42部,撰写电视剧200多集,创作历史、文化、风光、纪实等专题电视片数十部,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,发表网络文章千余篇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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