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揭秘银元时代的生活:一段时代的沧桑史

05-24

揭秘银元时代的生活:一段时代的沧桑史

时隔多年以后,陈存仁的这部《银元时代生活史》再度与读者见面。在书中,陈存仁以银元和个人经历为线索,将上海往事娓娓道来。一件接一件的大小事,生动展现了一幅旧时上海的生活图卷。

陈存仁生于20世纪初,逝于20世纪末,他见证了一个世纪的风雨。对今天的读者来说,《银元时代生活史》讲述的是生活在过去的人、发生在过去的事,可他们和它们并不久远。

写老上海的书,这一本最好

有些年轻读者或许会问:陈存仁是谁?

《银元时代生活史》书封上如是介绍:“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名医。原名陈承沅,出生于上海老城厢。在上海中医专门学校毕业后,师从丁甘仁、丁仲英父子。1928年,创办国内第一份医药卫生常识方面的报刊《康健报》。1929年,自设诊所,独立行医;同年3月17日,被中医界推选为五个代表之一,赴南京抗议‘废止中医案’。1935年,主编三百余万字《中国药学大辞典》。1979年,编撰《中国药学大典》。”

在专业的药学著作之外,陈存仁还撰写了《银元时代生活史》《抗战时代生活史》等,讲述他所亲历的旧时上海生活。20世纪70年代,香港拍摄电视连续剧《上海滩》,“陈存仁”的名字以特别顾问的名义出现在片头。作家阿城在评价《银元时代生活史》时说道:“写老上海的书,这一本最好!”

在写作《银元时代生活史》时,陈存仁是从回忆童年开始的。“我童年时,是使用银元的时代。”陈存仁写道。

据陈存仁介绍,早期在上海,银元为上海经营沙船生意的富商私家铸造。“这种沙船厂,雇用员工数以百计,每月发工资时,为免称量碎银引起争执,所以就由富商王永盛(即王信义沙船厂)、郁深盛(即郁子丰沙船厂)等自铸银饼,规定每一饼有白银五钱。”

沙船富商铸造的银元是手工打成的,后来流入中国的墨西哥银元则是机器铸造的。其中,来自墨西哥的银元上面有一只“鹰”,被称为“鹰洋”,或者“番饼”“洋钿”,而清政府在光绪年间铸造的银元上面有一条龙,被称为“龙洋”,到了民国初年,袁世凯将自己的头像铸到银元上,这种银元被称为“袁大头”。这些银元,在同一时期是等价使用的。

有意思的是,当时银行与钱庄的往来结算只用白银,每天清早他们都会聚在一起互相递解银元,但却鲜少发生抢劫之事。“好在解银元的木箱既笨又重,必须两人才抬得动,抢劫是不可能的。”但如果是个人将大量银元携带在身,那就有些危险了,“银元放在身边,锵锵有声,而且白花花的色泽更是炫眼,所以旧时个人携带大量银元容易发生事故,俗语所谓‘财不露白’,‘白’字旧时指银元宝或白银,后来即指白银制成的银元。”

那时候一个银元可以换一百二十八枚左右的铜元。“当时一个铜元,用处极大,可以买糖十粒八粒,可以买大饼油条各一件,或是买生梨一二枚、马蹄二串。……城隍庙的酒酿圆子,是每碗铜元二枚,吃一碗肉面食四个铜元,一块肉又大又厚。汽水称为‘荷兰水’,每瓶二个铜元。鸡蛋一块钱可以买到一百五十余只,已经算是很贵的了。”这足以见得彼时的一个银元的购买力和物价情况。

陈存仁小时候去姑母家拜年,得到一个银元作为“拜年钱”。家里绸缎铺的学徒看到了,羡慕不已,因为当时铺子里薪金最高的掌柜每月薪水也不过八元,刚满师的学徒每月只有一元,而陈存仁只是去拜一个年,就拿到了一个银元,他叮嘱陈存仁把这钱好好保存起来。这名学徒即后来的实业家章荣初,三十年后,他开了两家织布厂,跟刘鸿生合设章华呢绒厂,也是第一家国产呢绒厂。

每天佐膳食品限定四个铜元

“银元时代的生活,讲起来,真有一番沧桑史。”陈存仁写道。

陈家一度是上海县城内的世家,经营绸缎生意,后来家道中落,加上父亲去世,陈存仁开始体味人间艰辛,也在谋生时体会到银元之于家庭生活、社会生活的真正意义。“这三年中,我家的伙食,老是粗茶淡饭。米价每担三元六角,每天佐膳食品限定四个铜元,以一个铜元煮青菜一大盘,一个铜元购豆腐豆芽之类,二个铜元购‘东洋鱼’一块。所谓东洋鱼,是红色的海产鱼干,又称萨门鱼,由日本运来,价廉味咸而耐食。这般的膳食,常年不变,五天吃一次蛋,每月难得吃到一次‘炒肉丝’。”当时一家人的衣服也都是旧的,三年五年不添新衣。

陈存仁谨记父亲的教诲,不辜负母亲的期望,勤奋学习,考入了丁甘仁创办的“上海中医专门学校”。中医旧籍都是艰深的文言文,为补习文言文,经介绍,陈存仁拜当时的名儒姚公鹤为师,后来再拜章太炎为师。

“我从姚公鹤老师之后,不但国文大有进步,而对社会关系的接触收获更大,因为他的烟榻之旁,每晚都有不少名儒学者相聚倾谈,如孟心史、蒋竹庄、庄俞、董康、胡朴安、陆尔奎、叶楚伧、戴季陶、陈冷血、陈布雷、唐驼等。他们所谈的或是批评时事,或是臧否人物,都有很丰富的处世经验,所有谈话资料,也有极高深的学问,由此我智识顿开,见闻大增,对做人的道理懂得不少,觉得这许多学问都是书本上所没有的。”陈存仁的这段回忆似乎与银元无关,但当这些读者熟悉的名字一起出现时,当时文人大家的交往也可见一斑。

与姚公鹤处夜夜招待满座高朋不一样,章太炎的经济情况十分糟糕。那时候章太炎靠卖字为生,但他不登广告,来求字的人极少。据陈存仁回忆,先生常常留他用膳,“但菜肴之劣,出乎想象之外,每天吃的无非是腐乳、花生酱、咸鱼、咸蛋、豆腐等物。”先生的衣衫常年不过三四套,从未见他穿过一身新衫。“每天来拜访老师的人,不过一两位,因为那时他和时人交恶,所以来往的朋友,远远不及姚老师。不过来访他的人,都有许多食物带来,如绿豆糕、豆酥糖及种种杭州土产,是他最中意的。”

陈存仁从学校毕业后,自开诊所,成为名医。他曾经治愈了于右任的伤寒,与之交往渐密。在陈存仁的印象中,于右任不爱钱,也不要钱。于右任曾跟他说,自己的口袋里从来不带钱,只放两颗图章,如果遇到文酒之会,或者收到馈赠文物,便当场挥毫盖上两个印。于右任对代笔也有严厉规定,不受人一个钱。“求书的人,大都知道这种习惯,最多带一些土产送给他,他见到这种东西也笑而不谢。他有一种最喜欢的东西,就是要索书的人带一罐墨汁,但这种墨汁,规定要用人工磨成的,要是市上出售的墨汁,他一看就知道,绝不接纳。”

上海市面上的“畸形的繁荣”

一·二八事变之后,上海也发生了变化。陈存仁在《银元时代生活史》中,记录了他在彼时的所见所闻。

有人或许会认为,一·二八事变会让上海变得萧条,毕竟那意味着这座城市不再安全,事实并非如此,上海四郊的人涌入租界,甚至造成了上海市面上一种“畸形的繁荣”。

“自从四乡及各地难民麇集上海之后,最容易看到的繁荣景象,就是游乐场。大世界,生意好不必说,连很古旧的新世界也天天人山人海,还有先施、永安、新新等大公司顶楼的游乐场,也是游客满坑满谷。”陈存仁回忆。

戏院和电影院也是场场客满。陈存仁喜欢看电影,“当时的首轮电影院,有大光明、南京大戏院、美琪大戏院、光陆大戏院、国泰大戏院等六七家,都纷纷映演第一流新片,票价楼下收六角,楼上为一元。至于二轮的电影院,如北京大戏院、巴黎大戏院等八九家,因为票价便宜,大致分四角、六角,所以也是场场爆满。”

那时候话剧也兴起来了。当时最有名的是曹禺的《日出》《雷雨》《原野》,开话剧界的先河。“不过,初时没有固定的戏院,后来话剧组织越来越多,演出的场子,有辣斐大戏院、卡尔登戏院、兰心大戏院、丽华大戏院等五家之多,不断有新戏演出,许多有名的话剧剧本,如《金小玉》《秋海棠》《大马戏团》等,都是在这个时候产出的。”

还有跳舞场,比如百乐门、大都会、丽都、仙乐、米高梅等,“舞票规定一元三跳,但是客人的付出,往往超出这个数字,所以当时一流舞厅的舞女,每月的收入,数字之大,殊堪惊人。”

彼时成药广告也十分繁荣,因为有人认为淞沪战争之后会有大疫,因此争先恐后制造成药。“每天打开报纸,封面广告必然是新出的成药,名目繁多,不计其数。各报馆的广告部门弄得无法应付,只得把这些广告编排日期轮流刊登。有许多新药要等到三个月之后,才能登出一幅大广告,凡是新药上市不能不登大广告。”

陈存仁在《银元时代生活史》的记录详细且丰富,用一种纪录片式的写作生动展现了一幅过去的生活图景,涵盖方方面面。如果细细数算时间,书中的人与事并不久远,但是他们和它们已然让读者特别是年轻读者感到陌生,而这本书的一个重要意义就在于,它把那段历史带到读者眼前,使之不被封存,不被遗忘。

记者:江丹 编辑:徐征 校对:杨荷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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